小索的紐約日誌

最近常看到一個友人的版在談競爭力(competition)之類的話題﹐原本是不願意說些什麼的﹐畢竟這種話題談起來雜﹐以我的個性又容易說一說就插到其他話題上去﹐但因為最近發生的一些事﹐又覺得不說些什麼不行。

我之前曾經在華爾街工作(intern)過﹐這一些跟我比較熟的朋友應該都知道。

也許很多人一聽見華爾街就心跳加速﹐覺得那是他們一輩子夢寐以求的生活﹐整天西裝革履﹐穿得漂漂亮亮﹐出入全紐約﹐甚至是全世界最豪華最有權力代表性的大樓﹐坐領高薪﹐身邊都是一些有
錢而聰明的人。是的﹐在那裡工作﹐的確是件很令人抬的起頭﹐能夠讓長輩炫耀﹐讓自己在朋友面前看來光鮮亮麗的事。

但是在華爾街工作並不好玩﹐身邊相處的都是聰明人也不見得有趣。

我說個最基本的好了﹐華爾街是個很狹隘的地方﹐很多東西﹐是那裡容不下的。而身為一個有色人種(亞洲人不是有色人種嗎﹖)﹐不是在美國出生﹐又是個女人﹐就天生註定是那裡容不下的一個族群。

你可以說我偏激﹐你說﹐那我還不是找到工作了﹖不是也一樣在大公司裡找到實習的機會﹖

是的﹐我是很幸運的找到實習的機會了﹐但是紐約是一個有那麼多亞洲人的城市﹐我們公司那麼大﹐兩百多個實習生裡只有不到10個亞洲人(我還不是說中國人哦)﹐除了我以外﹐所有的亞洲人都講著標準的紐約口音(所以一定是在這裡出生)﹐不僅如此﹐整體實習生的數目男生遠大於女生﹐而且他們裡面超過90%的人﹐都是因為家人在那個公司工作而找到了暑期的實習。

要在紐約生存﹐特別是要在曼哈頓下城的金融中心生存﹐光是聰明是不夠的。今年暑假﹐我朋友裡面有多少個人有3.9以上的成績(要知道﹐A-也只有3.7, 3.9已經近乎是全A了)卻無法在大公司裡找
到暑期實習的工作﹐或是在畢業的時候有大公司錄取。不只是個人的才智﹐這些公司看的是申請者的人脈﹐過去的經驗﹐說話的技巧﹐語言的能力﹐臨場反應﹐積極的態度﹐穿著和行為舉止...還有膚色和性別。

這是一個很不公平的世界﹐可是沒有辦法﹐身為一個亞洲人﹐affirmative action(美國的一個法律﹐“原本”是為了保障有色人種而設的)是對我們不利的﹐it works against us. 為什麼這樣說呢﹐舉個簡單的例子好了﹐如果公司說﹐他們保障有色人種的錄取率﹐一定不是為了保障亞洲人﹐而是保障黑人。黑人太笨了(這不是我說的﹐是數字說的)﹐所以如果同樣的錄取考試﹐黑人可
能考80分就會被錄取﹐白人可以考90分就錄取﹐亞洲人卻要考95-100分才有可能被錄取。很多美國大學或公司都是採用這樣的制度的﹐因為要保障不同種族人才錄取的百分比﹐而亞洲人雖然只有跟黑人一樣的名額(還可能更少)﹐但是聰明的人更多﹐相對的競爭也就越強。所以雖然一樣是在競爭﹐但不是跟別的種族競爭﹐反而是自己人打自己人。

這種情況﹐不只在剛進去公司時有﹐之後在昇遷上也都會一直遭遇到同樣的困難。試想好了﹐如果你的上司是白人﹐他會升跟你一起進公司的白人還是升你﹖如果你的上司是男的﹐他會升跟你一起進公司的男同事還是升你﹖如果你今天跟一般的中國人一樣﹐不喜歡每天去泡不同酒吧禮拜天去打高爾夫球﹐他會升每天一起喝酒的酒友或球友還是升你﹖

這根本就沒什麼好競爭的﹐因為很多時候並不是你努力了就能夠贏得過人的﹐或是努力就能夠有成果的。

在王文華的﹐我在史丹佛的十二堂課裡面提到﹐他的同學裡最流行的就是找到投資銀行或是顧問的工作。幹這一行的人都曉得﹐投資銀行的工作是最不像人的工作﹐雖然起薪就有台幣兩百萬(當然數目以公司不同而不等)﹐然後發紅啊獎金什麼的﹐薪水在幾年內就會漲好幾倍﹐但常常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﹐每天工作15個小時以上﹐沒有週末算是正常﹐也沒有加班費﹐常常看不到家人﹐如果有special engagement﹐帶個睡袋就去住公司﹐幾個月回不了家都是有可能的事(一個朋友的經驗﹐半年沒回家)﹐雖然這麼累﹐但因為薪水極高﹐還是有許多人前仆後繼的搶著找這樣的工作。

不過王文華在文中有一點說錯了﹐做這行數字能力還是其次﹐但要能會騙人﹐要會說話會BS﹐還有要有編輯一樣把東西弄得花花綠綠看起來非常專業化的技巧。(笑) 而顧問的工作則是比較不累一點﹐但壓力也很大而且常得四處奔波。

雖然王文華在文中提到了不少關於這些工作的背景﹐但他忘記提到了一件事-這些公司大部份都只用白人﹐不用說亞洲人了﹐連黑人都很少見。而就算有黑人或亞洲人得到了這些工作﹐也一般都升到Vice President後就再也升不上去了﹐雖然VP的職位聽起來很光鮮﹐但那只是個名而已﹐
平均而言五年就可以升到了。所以說﹐這些人在五年之後﹐就幾乎沒辦法再升職了。

這是一個華爾街的﹐不算是秘密的秘密。每個人都知道﹐但沒有人會去談。

但這就是我眼中的華爾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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